summer

叶翔 所谓胜负

有刀有糖，退役是刀，相处是糖。老夫老妻式

叶修宣布退役应该是决赛四天之后，写的时候忘记了，请无视bug。

粗体为回忆部分

叶翔 所谓胜负

孙翔终究还是在十四赛季退役了。

这一年他打得太辛苦了，自从周泽楷江波涛去年退役之后，轮回再一次连冠的担子就压在了他的身上。他来轮回之前虽然也当过队长，但实在是没交出什么好的成绩，直接导致他在十三赛季结束的那个夏休就压力大得把烟捡了起来。他还有很多代言在身，轮回的经理本想劝阻一下，看到他红着眼睛熬夜分析比赛视频的样子，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。

倒是叶修大老远从B市打了个电话过来：“少抽点烟，别想太多，好好打你的就行了。”

孙翔手里的烟烧了好长一截，趁接电话的功夫弹了烟灰，“你好意思劝我少抽烟吗？”边说边打开下一个视频，“没事，就是刚接手，有点不太习惯了。”

“反正你自己悠着点，等哥闲了过去看你。”叶修现在联盟总部工作，主要负责荣耀的对外推广，这两年电竞列入体育竞技，他也快忙得脚不沾地。

“看什么看，你那么忙，我也抽不出时间陪你，等有比赛的时候你再来吧。”

新接手一枪穿云的小孩子像他当年一样年轻自傲，锋芒逼人，对他总带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挑衅，孙翔倒也不甚在意，尽自己所能的想要带好新人。到他这个年纪，虽然不算是老将，也再没有想打得别人跪叫爸爸的冲动，更不会因为小朋友的一点倨傲就生气了。

可是他没想到自己的状态下滑得如此厉害。他的操作习惯本来就是拼年轻，伤害也大，上赛季就已经显出一点颓势来，但是和周泽楷配合，尚且可以用两人这些年养成的默契补位，枪王这两年也从高爆发转向了稳定输出，谁能想当年风头无二的双一组合，竟然从打得最好看的变成打得最稳的，连轮回的粉丝都十分惊讶。

现在换成和青春傲人的小朋友打配合，孙翔就变得很吃力了。他是新赛季的队长，不想叫轮回的粉丝失望，也不想叫小朋友失望，横扫荣耀的双一组合，无论在谁的手里，都该满怀锐意杀遍全场。可是强拼着手速去配合小孩子，明显缩短了孙翔的职业生涯，季后赛的时候，谁都看得出他的疲惫了。

到轮回跟微草的半决赛结束，高强度的操劳终于把孙翔击倒了。好不容易在微草的主场赢下对方，当晚他就发起烧来，只好打发了队友先回S市，自己窝在酒店里休息。

夜里叶修就匆匆忙忙提着外卖过来了。

“你做好准备了么？”

孙翔扶着头上的冰袋，有气无力道，“还有什么做不做好的，已经到这步了。”

叶修打开食盒，尝了尝温度，然后才拿起勺子喂他吃粥，“其实你要愿意，还是可以再打两季的……”

“我是那种甘愿做替补的人吗？我的状态我明白，你就别说了。”

叶修看着孙翔恹恹的神色，又替对方盖好被角，“也好，等你退役来B市，咱俩就不用异地了。”

“少来，我可是要留在轮回的。”

“唉，可怜我一把年纪还要孤苦伶仃……”

孙翔不想理他，拉起被子蒙头装睡。没一会，有人拉开被角钻了进来。叶修从身后虚虚地环住他，“联盟要在S市设分部了。”

孙翔一听就急忙翻过身去，正对着叶修带笑的眼睛，“真的吗？”

“嗯，我已经跟老冯说了，估计明年就差不多了。”

孙翔没说话，伸开胳膊回抱住叶修，止不住的笑意，从心间泛起。

决赛前的记者会上，一直不甚喜欢孙翔的记者问道，“大家都看到这赛季你状态严重下滑，您有退役的打算吗？”言词直白得小朋友眉头一皱，就想要跳起来。

孙翔赶紧一把按住旁边躁动不安的人，接过话筒淡淡说：“目前我的打算都是如何赢得决赛，其他的以后再说。”

结果决赛还是输掉了，他甚至都不是轮回站到最后的那一个。当屏幕变得黑白，他在键盘上的手抖得都抬不起来，荣耀就这么离他远去了。

他从来都不是幸运的那一个，到最后上天也不肯多偏爱他一分。

他才24岁，许多在他这个年纪的选手，都还能保持很高的职业水准，这倒怪不得别人，自己种的果，总要自己吃的。

他没法做到像周泽楷那样得偿所愿另觅他峰的潇洒转身，但也做不出留在队里坐板凳打轮换打替补。

赛后新闻发布会的时候，孙翔看着旁边已经意识到什么而憋着情绪的小孩子，分神回想叶修退役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是这样。

那时轮回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，整队的低气压，江波涛想说点什么调整一下氛围，最终还是抿着嘴伸手搂住旁边的周泽楷和孙翔，在两人的肩上拍了拍，剩下几人也围了过来，大家默契地抱成一圈，他们离得那么近，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只印着彼此，失败的痛苦在所有人的心里发酵，慢慢的，又有新的希望生了出来，他们抱在一起的手臂，已经幻化成通往未来的藤蔓，拥着彼此纵情生长。

孙翔记不起是谁叫了一声，“轮回！”

剩下的人异口同声：“必胜！”

但他好不容易聚起的决心，却被叶修的退役宣言打散了。

等他回过神来，自己已经死命抓着叶修的手腕，后面是兴欣众人惊讶的目光，他怔了一下想要松手，又紧紧握住，手背上青筋暴起，“……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
叶修打发了兴欣的人，他又默不作声，两人站在已经无人的退场通道，头顶的声控灯散发着黯淡昏黄的光线，直到灯熄路暗，孙翔才低声问，“你退役了？”

“是呀。”

孙翔手上发力，抓得叶修低呼一声，这才赶紧松了力气，换做抓着对方衣袖，“……我再也遇不到你了是吗？”

“想找哥可以来网游。”

“我说的不是这个！”他终于叫亮了灯光，却吓得自己哆嗦了一下，“你怎么这么讨厌，一遍又一遍教训我，我都听你的了呀，我也在努力了呀，怎么我还是输呢……”他在轮回呆了一年，连说话都融入了点沪上风格，尾音轻飘飘的，彷徨得好似一根没有归处的羽毛。

叶修笼在阴影里的脸终于带上了点惊讶的神色，他抬起没被抓着的那只手按上对方的肩膀，想要给面前这个伤心的男孩一点鼓励，“你会赢的。”

“可我再也不能打败你了。 ”

孙翔专注的看着叶修，看着叶修身后的君莫笑，肩上架着一柄千机伞，潇洒的转身，走入黑暗。

他今天才明白，这座他一直想要攀上的高峰，也会削峰平谷，石烂松枯。

他追着面前的这个人一路走过峻峭险山，跨过茫茫雪原，他走得又急又快，摔得骨头断了都不敢哭一声，生怕前面的人不肯等他，也不敢看沿路风景，就怕一个闪神再寻不到那人。可他这么努力了，却好像连对方的影子都够不着，他也还没有放弃，想着要跑快一点，再快一点。

叶修却不会等他了。

这场胜负，他一输到底。

孙翔抖了一下，死死地咬着牙根，面颊上青筋尽显，他一路上摔的那些疼，吃的那些苦，都回到了他的身上。夏季的南方本该燥热难耐，他却觉得有人硬生生地掀了他的头盖骨，浇下一桶冰来。他的五脏六腑都要绞在一起了，只能睁大眼睛瞪着叶修，仿佛他多看两眼，就能少疼一点。

直到叶修的手抚上他凉湿的面颊，他才知道自己已经哭了。

这个小朋友不会也要哭吧？孙翔应付着记者，还要分心去观察轮回的未来，心想大不了就像叶修一样抱着小朋友，让他尽情哭好了。

但愿这个小朋友不会对自己起别的心思。

孙翔也是哭完被叶修送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那点小心思。

叶修一直没说话，陪着他哭完，还帮他擦了鼻涕，才把皱成一团的孙翔拉起来，说，“回去吧。”

叶修的手搭在他的背上，孙翔觉得那个位置越来烫，烫得他心里燃起了一团火，他不敢开口，怕一张嘴就能喷出火来，烧到叶修可怎么办。

孙翔一紧张，甩开叶修，跑路了。

没想到后来世邀赛又见面了。

孙翔有点尴尬，觉得上次自己对叶修就像用完就甩的渣男，虽然只是用对方不知多久没洗沾满烟味的兴欣队服擦了擦鼻涕。

叶修把对方的坐立不安都看在眼里，集训的时候使劲压榨了一番，孙翔一反常态束手束脚，倒是惹了一堆心脏的好奇。

不过孙翔还来不及管别人怎么想，就在决赛前被叶修单独叫了出去。

叶修点了烟却不抽，任烟气肆意地在两人蔓延，半虚半实地遮住脸，“明天比赛，加油。”

孙翔本来有点紧张，听了这句真心实意的鼓励，也生出满身的斗气，“还用你说！”

“我说过，你会赢的。”

“是呀，我会赢的。”孙翔重复了一遍叶修的话，顿了一下，露出自信傲然的微笑，“我会让斗神的名号响彻整个荣耀。”说完还用手戳了戳脸，觉得自己的表情不够还原。

叶修看着他，也露出些怀念的神情，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，“赢了的话，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。”

记者会对现在的孙翔来说不是什么难事，虽然撂下了退役的重磅炸弹，但他这一年的表现已严重下滑，媒体关于他要退役的文章也不知道写了多少，这种结果多少有点意料之中。

反倒是之后在休息室和轮回队员的告别，让他有点手足无措了。

他准备过的告别宣言，对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，突然一句也想不起来。

这毕竟是他奋斗过那么多年的地方，他当真舍不得。

还在队里的吕泊远先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，紧接着轮回的队员挨个过来跟他抱在一起，最后小朋友果然过来蹭了他一身眼泪鼻涕。

他回抱着大家，这温暖的怀抱就是他的归处。

就像第一届世邀赛结束时，叶修给他的拥抱一样。

这里是轮回的主场，跟大家告别完，孙翔就先跑了出去，果然在大门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。

“你来了？”

“来了。”叶修还穿着上届世邀赛的周边T恤，孙翔一开始不知道，还吐槽他老是穿一件也不洗，后来才晓得这家伙竟然每次都会多要好几件换着穿。这样的深度宅男，竟然也让孙翔忍到了现在。现在的叶修还抱着一束大红的玫瑰，塞到孙翔怀里，也不管他头上青筋暴起似要长角，“恭喜你毕业。”

孙翔忍住要把花摔在叶修脸上的冲动，“毕不了业，就换间屋子。”他在季后赛时就决定了继续留在轮回做助理教练，最大的变化也不过是从队员宿舍搬出去而已。

“不毕业也挺好的，和哥打一辈子荣耀呗。”

孙翔故作嫌弃，“谁要和你打，老胳膊老腿，手残一个。”

叶修走近两步，贴着孙翔的耳朵， “那哥跟你打一辈子，行不？斗神大大？”

“行。”

他前半生福薄灾生，多尝败绩，所有运气都攒足，终是赢了叶修的一辈子。

END